边凌放已经敏捷地一撑护栏,翻跃了比他还高露天运动场护栏,脚刚挨地就快速跑过去。他没有贸然动作,而是用英语问已经滚动几圈躺在地上“嘶”声忍痛运动员,要不要帮助。
韩墨京绕过围栏跑过去时,那位棕色头发运动员已经自己站起来,先试了试活动膝盖和脚腕,看来没事。
“呼……”运动员和凌放一起松了口气。
对方还有些后怕,喃喃自语庆幸,“幸好今天没上70米……”
凌放赞同地点头:40米跳台,摔在草坡上,只要没倒霉到极致,能下意识调整姿势伸直腿,那一般只是些软组织挫伤。
如果是70米台,失误姿势落地冲击力很可能导致骨折——再如果,到正式比赛标准台,90米跳台,那就不好说啦!
那位粽发蓝眼当地运动员回过神来,感谢这两个陌生孩子过来帮助自己。
凌放和他聊了聊。
这位看似瘦削却肌肉结实跳雪运动员已经29岁,目前在独立训练。国内唯一有90米跳台,夏天能用训练场在他们立法首都开普敦,供国家队训练。最近他经济状况拮据,很久没去。
他说,布隆方丹市在二十年前经济最繁荣时,承办过一次跳台滑雪夏季大奖赛洲际杯分站赛事,当时建了固定式设施,不过后来为了改造成公众更有需求,也更能盈利网球场,比赛跳台被拆了。
这位运动员说着就一脸遗憾,不过还是憧憬自己能够获得参加今年国内大奖赛名次,拿到奖金去开普敦租房使用训练场。然后他问凌放:“中国男孩,你了解跳雪是么?”
“啊……”凌放慢吞吞地用英语说:“还行。”
“啊!我真羡慕中国跳雪运动员,听说你们每年冬天送运动员去日本和奥地利训练,夏季草原上也有训练场地。”对方摇头喟叹。
“……倒也不完全是。”凌放慢吞吞地说。
国家跳雪队03年就开始组织出国集训,听起来保障很好,但这正是因为迫不得已啊——必须出国正是因为国内没条件,有K90米跳台,只有J省和HL省两个体育场,而且开放时间苛刻,K120米大跳台更是影儿都还没有呢!
要一直等到申办北京-张家口2022冬奥会成功,H省涞源才开始建设跳台滑雪研究基地,有了国内第一个K120大跳台。
国内这项运动要走路还长。
凌放和这位异国运动员仿佛心灵相通忘年交一样,聊了几句,一大一小就面对面叹气。然后凌放才想起该催促这名运动员检查一下手腕、胳膊挫伤情况。
凌放长得精致却活得糙,反而韩墨京一直随身带着创可贴和速冷冰贴,之前就给跌倒小朋友用过。他把冰贴送给了那位运动员,方便用在红肿却没流血手指关节处。
对方连连感谢,有些羞涩地收下,然后说自己回家里处理就行,情况不严重,明天还准备继续训练呢。
告别后,凌放和韩墨京肩并肩,看着夕阳余晖下他扛着长长雪板离开瘦高背影。
半晌,韩墨京才开口,带着几分钦佩说:
“我读到过一位学者说‘人一生中可能对无数事情说过no,只为了对某件事说个大写YES。那件被钟爱事业,可能把人一生绑在某条道路上,人却反而因此获得最大自由。’”
大概这是人类独有自由。
“那位跳雪运动员找到了一生钟爱事业呢,很幸福。”比凌放高半头少年温柔地轻笑着感慨。
然后他转头看着沉默凌放。
布隆方丹夕阳下,凌放看得出那双翡翠绿眼睛里,切实温暖和真挚。
那眼神意思很明显:你呢,凌放?
凌放别过脸,没回答他。
三天后拍摄结束,一行人归国,各回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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